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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安在吃羊杂。
羊杂被陆寰洗得干干净净,用花椒水和醋浸泡了整整半个时辰,再以流水冲净,方能去掉其中腥臊味。
羊肠内壁上有肠油,厚厚一层,有的人喜欢,觉得这样吃起来的肠子浓腻有味,好下饭,有的人就不喜欢了,嫌太油太腻。
陆寰知道陆安不爱吃太油腻的东西,每次处理动物肠道,都会先把大部分肠油挤出来,只留下一小部分,这样的肠子做出来更香。
而挤出来的肠油也不会扔掉,拿来混着其他油一起下锅,烧化之后,把葱白、姜片、大蒜以及大小茴香、桂皮、香叶这些东西倒进去一呛,羊杂一炒,炒得香味溢出来了,再加酱油、料酒还有水,大火咕嘟嘟开煮。等水煮开了就转小火慢慢煨。
待出锅后,羊杂放一碗,再摆上一碗米饭,煨羊杂剩下的浓汁又放一碗,留着晚上做其它菜,或是拿来泡米蒸饭。
“真香啊!”应劭之一点也不矜持,狠吃两大碗:“要不是借了九思你的光,我都吃不上这么香的手艺。”
陆寰自己也在吃,听到这话时,迅速朝陆安看了一眼,见陆安对这羊杂的表情很是满意,自己脸上便也带了笑。
但他也始终期待着,有一天九哥会突然对他说:“十五郎,你做的饭好吃到我要离不开你了。”可惜这件事始终不曾发生过。
但也没关系,他会继续努力的!
陆安道:“守慈,你知道春蒐么?”
应劭之埋头吃饭,舍不得空出嘴,于是熟门熟路地说:“知道。益之帮我解释一下。”
应益之应道:“好。”
“四时之隙,从事田猎:春曰蒐,以索不孕之兽;夏曰苗,以除五谷之灾?;秋曰狝,行杀以顺秋气;冬曰狩,围守以告成功,使民习于武事。”
说完之后,应益之又道:“九思问此话,可是官家特请你去参加春蒐?”
其他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突然就停了下来,应劭之也不吃饭了,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陆安。
陆容直接站了起来:“九郎,这是真的吗?”
春蒐啊!那可是国家重点,帝王用来阅兵讲武、彰显国力、宣布国家重大事宜的场合。陆家年轻一辈,从未被允许参加过这样的场合,这可是天大的殊荣!
陆安抚掌而笑:“逾思实在聪敏,一点蛛丝马迹便立刻觉察出真相,某自愧不如。”
应益之一抬眼,便看见郎君那张笑吟吟的脸。
“过奖。”他举起酒盏,难得感觉这酒带着象征胜利的欢悦味道,还未饮用便先醉了。
陆安对着其他眼巴巴看着他的人解释:“此次春蒐确得官家召幸,蒙受恩典,不过也非是你等想的那般,除我之外,官家还特许各官员带自己子侄一同春蒐。”
那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特许呢?还不是怕陆安尚未作出功绩就过于惹眼,令朝臣眼热,这才试图将一棵树放入森林中。
——当然,等有功绩护身那就不一样了。柴稷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,并且摩拳擦掌给自家骊龙之珠准备了很多份殊荣,要把他前期受的“委屈”都补回来。
总之,外人被迷惑了,不知道这事,我们这些亲近的人还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?
陆安身边的人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。
应劭之抬起酒盏,笑道:“九思,你果然注定与众不同,往后我们这些人恐怕更要仰望你了。”
“仰望?先别仰望了。”陆安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笑意:“等我在春蒐闹出点乱子来,只怕诸位就要先仰望诸公卿脸色了。”
应劭之立刻放下酒盏,整个人坐得更直了,唯恐天下不乱:“我本来不想去的,但你既然这般说了,我这就回去找我家长辈给我一个名额!”
陆安又向陆寰转过身子:“十五郎你可愿与我同去?以你的手艺,待官家和王公贵族猎到猎物后,还可以给他们露一手。”
“我……我去?”
陆寰磕磕绊绊地说。
他与陆安对视上,便见九哥那双眼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。
他知道了,九哥虽不会说什么“十五郎,你做的饭好吃到我要离不开你了”这样的话,但九哥十分喜爱他的厨艺,还认为他的厨艺能在人前给他挣脸面。
不免一时心花怒放,一下子就神气活现了起来:“九哥你且等着吧,不论是烤肉还是炖肉还是炒肉,我都会的!”
陆安便笑道:“好,我等着。”
春蒐来得很快。
春风荡荡,万物复苏,天气格外的晴朗,空气也格外的清新,那一整个冬日带来的淤塞与臃肿,也终于在三十天之间徐徐解开。
自然,猎物们也在春暖花开之际出来觅食了。
虎豹追逐着野羊与山鹿,狐狸驱赶着山鸡与野兔,人类的大部队尚未入场,血腥便早已在山林里浮现。
陆安骑着她的枣红马,身上背着弓箭,还有一个不大不小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背囊,随着队伍慢慢前行。她人瘦,体态修长,便显得身量极高,腿也相当长,从马肚子两侧垂下来,更是显得格外的长。
旁人瞧着玉面郎君坐于马上,年岁小而志气高,却不知此人的脑子已是再一次飞速运转起来。
文臣在这方面不需要胜过武将,所以她也没打算争个第一,当然,她也没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