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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江孺人,当初他一眼就看出来,她或许能打动殿下的心。——倒不是全因她这张和姜侧妃有八分像的脸。
他料得不错,殿下果真收下了她。
快一年过去,当初那位惶惶然走上碧涛阁的女子,已生下了殿下认下的女儿,又得封孺人。殿下一整个月都陪着她,她好像真的代替那一位,成了殿下新放在心头的人。但他也知道,殿下本就待人很好,待妃妾更是好。
对江孺人的脾性,他还所知不多。这一个月在云起堂里,他只大略了解到,这似乎是一位脾气很不错的主子,对服侍的人尤其的好,不输殿下,衣食住行,病养将息,全放在心上。
但真是好脾气的人,能在中秋宴上,一个人把袁孺人问得无路可退?
他们算自作主张,替云起堂的人去送了请帖,江孺人找他说话,是要谢他,还是要问他?
走到临窗榻前,他利落地行礼:“张岫见过江孺人。”
“张公公快请起,请坐。”青雀笑。
“可不敢当孺人这一声‘公公’。”张岫忙说,“还请孺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是。”
他又忙说:“若殿下知道,我敢让孺人这样称呼,今晚就要把我撵出去了。”
“那,我就不和你客气了。”他都这么说了,青雀再推辞,反会显得自己软弱。
她再次示意他坐:“这么冷的天,才回来,先喝口热茶吧。”
张岫低着头接了茶,在绣墩的边缘坐下。
青雀就看着他喝了半碗茶。
张岫也一直没抬头,任江孺人打量。
终于,青雀先放下了茶杯。
张岫忙坐正,听江孺人开口,慢声笑道:“没想到是你们去送请帖,有些话,我怕不好问了。”
张岫便忙说:“殿下留我们服侍,孺人看我们,只管看几位姑娘一样。孺人有什么话问,我必知无不答。”
“是吗。”青雀便笑着说,“可碧蕊芳蕊她们,却不会不等我的话,直接就拿了东西走。”
他们怎么揣测楚王的心意行事,她似乎管不着,可她才是云起堂的主人——至少楚王让她做了云起堂的主人。若接下来还有类似的事,分明两方没有冲突,他们却只想到楚王的心意而忽略她,不经她的允许直接“替”她做了什么,她以后在云起堂的话,到底还能不能作数?
趁这是第一次,先把规矩定下,以后才好相处。
至于这样会不会得罪人——
若怕得罪这个、得罪那个,束手束脚,什么都不敢做,那才会让人人都敢来得罪她。
——这还是上一世,她还在霍玥身边时,她们一起学会的道理。
张岫已忙站了起来,把茶杯还给芳蕊。
“此事,是我们太想替殿下和孺人分忧了,忘了先来回禀孺人,是我们的不是。”他没给自己找太多理由,“今后再不会如此。还请孺人降罪。”
“什么‘降罪’不‘降罪’,既是为了殿下和我,有什么好‘降罪’的,下次注意就是了。”青雀便笑道,“只是这话,我是一定要回禀殿下的,倒不知殿下会怎么说。”
“是,多谢孺人宽宥!”张岫忙说,“若殿下降罪,也是我等办事不妥在先,不会怨怼孺人。”
青雀便又请他坐,先问他们送请帖过去,各房都说怎么说。听他答得实在,又问他们在云起堂住得好不好,有没有什么缺少、不便等话。问过几句,让芳蕊把人送出去。
张岫仍是客客气气地同芳蕊道别。
芳蕊回了屋子,兴奋走回青雀身旁,轻声又轻声:“真没想到,张公公也对孺人服气!孺人这次刚柔相济做得真好!”
连她都觉得对着这几个内侍更有底气了!
青雀一笑:“那是他们没真想和我起冲突。你们对他们也还是照常,不得罪,也不用特地讨好。”
她道:“去告诉小厨房,晚饭我要加一道竹笋鸡汤,再加一道酒酿鸭子,一道清炖羊肉。多做几碗,让院子里的人都喝了暖暖。”
芳蕊忙应:“是!”
檐下,张岫跺跺脚,呼出一口热气。
他袖着手走回去,细想这一刻里江孺人的言谈举止,和他瞥见的那一眼容貌。
像,还是像,真像。不看那双凤眼,这脸,简直长得一模一样。
但也不像。
……
一更过半,楚王从前殿回来。
看几个内侍一眼,他就知道今日有事。张岫不说,他也没问,只先来看青雀。
他在堂屋烤走冷气,青雀抱女儿站在屏风旁,一句一句,把送请帖一事的因由、结果,甚至她自己心里想的什么,全对楚王说明。
听完,楚王先应她:“你做得很好,别担心。”
他命李嬷嬷:“今天留在云起堂的,张岫几个人,明日每人五板子,是我赏的。一人十贯钱,是孺人赏的。”
李嬷嬷笑着领命。
她道:“天晚了,我先告退,明日一早就办。殿下和孺人,也请尽早歇息吧。”
说着,她退出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