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惨烈的死亡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,二香的婆婆用自己的一条命给山窝棚村带来的舆论谴责,也就持续了两个集的时间。
下一次人们再说起来,大概就是过年的时候了,串亲戚走到远一点儿的地方,用一个“哎,你听说了吗?……”的开头,给别人的茶余饭后添一点儿谈资。
二香就藏在后山,养了一个多月,也没闲着,付宁总能看见她在山上砍树枝,把一头儿削得尖尖的,或是割了野草搓草绳。
等到天气开始转凉了,最是山上林深草茂的时候,二香要走了。
“三大爷、肖大夫,我好了也该走了,大恩不言谢,要是我还能活着的话,一定报答你们!”
付宁估摸着她这两天就该有行动了,烙了不少的贴饼子,用豆包布一包,给她放在了筐底下。
上面放着二香这些日子搓的草绳,一捆胳膊长的木头签子横在背筐上。
她并没有开口求什么帮助,就只是借走了一把铁锨。
还是肖远安不放心,给了她一把一尺长的攮子防身。
二香给他们磕了个头,背上东西就朝山上走了,身影很快就跟夜色融为一体。
付宁想着她这一去还不得大开杀戒,指定得血雨腥风一阵子。
谁知道,二十天过去了,依然是风平浪静。
那孩子放弃了?
也没准儿,一个小姑娘,对抗一个宗族,这个实力悬殊,自保也是人之常情,可以理解。
赵锦生照例是隔两天来一趟,不是跟付宁学英文,就是让他给看看数学题。
他们爷儿俩坐在院子里,付宁喝着茶水,听着赵家小子背书。
外面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传了进来,院门也被人粗暴的踹开了。
“搜!”来人一句废话没有,进院就开始搜查。
赵锦生吓得愣在凳子上一动都不敢动,付宁只是皱了皱眉头,把茶碗放在石台上。
他没有站起身,也没有发出疑问,因为有个人径直走过来,坐在了他对面,目光灼灼的盯着他。
这个人看着应该不到三十岁,穿着警察制服,扣子一直扣到下巴,坐在凳子上,腰杆儿笔直。
头发也就比寸头长一点儿,脸上、手上的皮肤都是古铜色的,看样子是个长期在太阳底下活动的人。
五官没什么突出的地方,唯独一双眼睛,看起来静得古井一样,但是目光流转中都带着审视。
两个人谁都不说话,就这么静静的互相盯着,旁边的赵锦生额头上的汗一层一层的出,腿是越来越软,眼看就快从凳子上滑到地下了。
搜查的人动作也快,一会儿的工夫就从屋里转出来了,一个接一个的站到他们跟前。
“报告处长,没有发现!”
“报告处长,没有发现!”
“报告处长……”
……
直到最后一个警察也跑过来报告完了,他才有行动。
“付先生,幸会!鄙人姓贺,贺慎之,察哈尔警察厅现在的侦缉处长。”他伸出手来,想跟付宁握一下。
付三爷听见这个单位名称的时候,下意识看了看那些警察,好像并没有那年去过天津的熟面孔。
看着伸到眼前的手,他也没有拿乔,伸手握了一下。
“付宁,农林部驻宣化试验场的研究员。”
“久仰大名!晨丰一号活人无算,先生有大功德。”
“过奖!您这是……?”
“啊,公干!前两天宣化地区报上来了一起恶性案件,我们过来查查。”
“什么案件能跟我这试验场有关系?”
“没有,没有,例行公事!查一查才好说话嘛。”
贺慎之挥了挥手,让警察们散开,“朱科长,带着他们再到村子里看看。”
院门外面有人答应了一句,付宁伸着脖子张望了一眼,哦~~~,朱秀才!
难怪他们能找到这里来。
看着警察们从院子里退出去了,贺慎之还坐在他对面纹丝不动,付宁知道这定是有话要讲。
“锦生,去烧壶开水!远安,把咱们从京城带来的茶叶和茶具给我拿过来!”
“啪嗒”一声,帘子一响,肖远安端着大茶盘子出来了,上面放着白瓷的茶壶、茶杯。
“这小哥是个练家子。”
贺慎之盯着肖远安身影看,付宁用开水把茶叶砸了一下,浓浓的茉莉花香飘了一院子。
“他是个大夫,平时也打打太极拳、练练五禽戏什么的。”
贺慎之用手指尖点着石台,看着付宁给他倒茶,“谢谢。”
他端起茶杯象征性的沾了沾嘴唇,“好茶,不知道要是黄处长也在此地,付先生该怎么招待他?”
黄处长?付宁身子往后一靠,真正的事儿在这儿呢!
就说二香也犯不了能惊动察哈尔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