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化元年冬,辽东初雪未融。
建州三卫废墟上,还能看到火炮轰塌的寨墙、烧焦的屋顶与未埋的白骨。
刚刚结束的明军“靖虏大捷”将女真人从辽东彻底抹去。
但也正因此,大片辽东边地陷入了暂时的“权力真空”。
就在明军凯旋、辽东百姓庆祝之际,东北角落的另一股势力,开始蠢蠢欲动。
远在鸭绿江以东的朝鲜王宫中,一位中年男子正站在王座后,负手而立,凝望着北境的边图,目光炽热。
此人,正是朝鲜国王李瑈,史称“世祖”。
他五官端正、体格高大,额头有一颗醒目的朱砂痣,眼神却冷得像北海结冰的湖面。
近二十年来,他在朝鲜的权力之路充满血腥与铁腕:
自发动“癸酉靖难”,逼迫端宗让位、杀侄灭臣,一步步坐稳王座。
他不是生来为王,却以一身权术坐上王座,成为朝鲜历史上最具争议却又最有能力的君主之一。
如今,这位朝鲜王的目光,投向了辽东。
“辽东空了。”
李瑈喃喃,语气中透着隐隐的野心:“女真既亡,大明兵回,是不是,天意到了我朝鲜?”
早在大明出兵剿灭建州女真之初,李瑈就命边将加紧探查明军动向。
他从密探口中得知,大明此次行动虽快准狠,但撤军之后并未设重兵驻守,只留边关守将维稳。
辽东广大无人之地,只余一批安置不稳的边民和灰头土脸的流民,权力的空隙巨大。
这对李瑈而言,是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在他心中,朝鲜不仅仅是半岛之国。
他曾反复研读《三韩古记》《檀君世谱》等典籍,深信“古朝鲜”疆域远远不止今地,而是跨越图们江、鸭绿江,一直延伸至辽河以西。
也就是如今的大明辽东!
“辽东本是我祖宗之地。”
李瑈在一次朝会中这样说:“今女真已灭,我等若不图之,反成贻笑后人。”
这话传出后,朝鲜士林群起附和,纷纷上书力劝北进。
有儒臣言:“我朝北土自檀君始,延绵三千年,辽东一隅,旧属高句丽、渤海,今大明毁女真而不守,正是天命回归。”
也有人言辞更激:“倘我朝不趁机收复旧土,任中原再兴女真,百年后必成我朝祸患。”
朝鲜没有贸然用兵,而是玩起了舆论战。
朝鲜王城汉城。
近段时间,原本一片平静的街头巷尾,逐渐掀起一些风言风语。
城南酒肆,一名锦衣卫密探化妆成商贩,靠在酒桌旁一角静静喝酒。
他没说话,但耳朵一直在听。
靠近窗边几案处,几位身穿朝鲜官袍、举止傲慢的年轻官员正在谈笑。
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朝鲜判书拍桌大笑:“女真人也太蠢了!若他们当初愿意请咱们大朝鲜出兵帮忙,哪里还轮得到大明耀武扬威?”
另一个戴黑纱冠的儒生冷笑:“哼,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大朝鲜的威名!大唐帝国当年那么强,还不是被我们高句丽打得满地找牙?连李世民都被咱们一箭射瞎了一只眼!”
“对!咱们的弓箭,那才是天下无敌!”
另一人也跟着起哄:“如今大明自以为剿了几千个山里人就高枕无忧?哼,要不是朝鲜君主仁义克己,如今辽东早已是我们朝鲜的版图!”
“辽东,本来就是我们大朝鲜的啊!”
众人哗然附和,酒意翻涌。
“哈哈,你们知道吗,三千年前,三千年前,古朝鲜的版图一直从朝鲜半岛延伸到了帖木儿帝国,后来那段辉煌的历史被明太祖朱元璋给删除了。”
“汉字也是我们发明的!不然为什么朝鲜每个角落都有汉字?!”
“对对,大明能有今天,全靠我们教他们礼仪,教他们文字,他们竟还不知感恩图报!”
“我说啊!”那位儒生举杯:“如果朝鲜和大明开战,我们就把驻朝鲜的明军扣押起来当人质!!”
“哈哈哈,说得好!”
一片哄笑。
但这话却清清楚楚、原原本本地,被锦衣卫探子牢牢记在心头。
当晚,他换下伪装,从密道潜出汉城,连夜渡江北归。
消息传回京师,只用了六天。
当密报摆在首辅徐谦案头时,他脸色铁青,久久无言。
兵部尚书于谦大怒拍案:“荒唐至极!这等小国,也敢妄称三千年前的辽东为其旧地?”
“还妄言唐皇被射瞎……竟敢编造史实,颠倒黑白!”
礼部尚书李贤咬牙切齿,差点被气笑了。
都说夜郎自大,可这朝鲜国,比夜郎国还要自大!
“驻朝将士为助其王守边,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