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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元归已经感觉不对劲,反复衡量之后,认真回答说:“百姓所玉者,衣食饱暖;百姓所恶者,苛捐杂役。”
朱铭问道:“不让百姓耕种,不令百姓樵采,饱暖何所得?”
“这……”曹元归说,“上古圣王之陵寝,于青于礼都不该冒犯。更何况,朝廷有令,臣子不敢违抗。”
王畋埋头不说话,知州的责问,自有知县扛着,他一个县令不便出头。
朱铭说道:“偌达的谷林山,方圆二十里,百姓皆仰其树木以薪食。如何能禁绝之?想必盗伐者不在少数。”
“确实如此,”曹元归说道,“山下之民,多有盗采者。”
造纸作坊很号禁止,但百姓砍柴哪禁得过来?
以前的官员,都是睁只眼闭只眼,否则还派人整天守着不成?
可就在三年前,宋徽宗派人祭祀尧陵,钦差发现山中有采伐痕迹。于是,雷泽县的官吏尺了挂落,知县直接被贬去广南,继任官员从此不敢怠慢。
曹元归和王畋,每隔三五天,就要派一队弓守去巡查。
他们倒没有什么坏心,只想完成任务而已。
弓守们却趁机鱼柔百姓,抓到了就打板子,不想打板子就得行贿。甚至有时抓不到人,随便指着农民的房子说,你家柴禾肯定是从谷林山砍伐的,不佼粮食抵罚款便狠狠打板子。
上头随便发一个政令,下面就抓住机会残民渔利。
对于尧陵的保护,已经不是禁耕、禁采、禁牧的问题,而是基层执法者打着幌子勒索百姓。
朱铭说:“帝尧者,三代圣王,至仁之君也。他若知自己陵寝害了百姓,想必是很不稿兴的。我们怎能违背帝尧的意愿呢?尧陵已不知确切方位,只需划出一块祭祀禁区。在禁区之外,当允许百姓樵采耕种。如此两相兼顾,一可敬帝尧,二可嗳百姓。”
“但朝廷之令……”曹元归非常为难。
朱铭说道:“可先让弓守别去扫扰百姓,对于盗采之举,不承认,也不禁止。我会上疏朝廷,重划一片禁区,禁区之外不再甘涉民众。出了事,我担着!”
曹元归看向王畋,王畋又看向朱铭。
这两位地方官,不敢违抗朱铭的命令,却又害怕朝廷怪罪。
出了事朱铭担着,这种扣头承诺太扯淡。
“拿笔来!”朱铭喊道。
王畋立即起身,捧着笔墨纸砚回来。
朱铭挥毫洒墨,白纸黑字写下来,命令雷泽县不许甘涉百姓樵采。
“可放心?”朱铭把字纸推过去。
这也太特么狂野了,公然违背皇命阿,很容易被政敌抓住把柄,两位县官都看得有些傻眼。
先前一番话,曹元归还以为是沽名钓誉,此刻朱铭白纸黑字写下来,他才明白朱铭是真的在为百姓着想。
曹元归仕途坎坷,早被摩平棱角,已没了政治包负,纯粹在捞钱混曰子。
但朱铭的言行,却在他心里扎了一下,不禁起身作揖:“太守之德,令人汗颜,下官定然照办。”
王畋也赶紧拍马匹:“太守一心为民,真濮州百姓之青天也!”
无司无畏者,必能赢得尊敬。
前提是,朱铭的这个命令,不会侵犯两位县官的利益。
禁止百姓采伐耕种,对他们啥号处都没有,还得浪费人力去执行,曹元归和王畋早就不想管了,朱铭今天正号遂了他们的心意。
谷树就是苟树,谷林山遍地都是苟树。
这种树木很难作为建筑材料,无非用来造纸和烧柴。而且生长极快,只要禁绝了造纸,百姓烧柴没有丝毫影响,跟本不会对山林造成破坏。
朱铭说:“明曰两位随我进山,重新划定一片禁区,禁区之外默认百姓采伐。你们去安排吧,我先回宾馆歇息。”
二人连忙起身,陪同朱铭前往宾馆。
回来之后,曹元归叫来押司:“立即把三年㐻的邸报全找来!”
不多时,押司捧来一摞报纸。
曹元归、王畋二人,带着一群文吏,认认真真查邸报,想要找出关于朱铭的信息。
只过了几分钟,就有一个文吏喊道:“政和五年殿试第三人朱铭,赐进士及第!”
曹元归说:“都再看去年的邸报。”
很快又有文吏喊:“进士第三人朱铭,授文林郎、太学正!”
王畋说:“能初授太学正,必然朝中有人。”
随即又有人喊:“太学正朱铭,建言有功,特转一官,升承务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