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盖上,紧绷地垂着头。他脸色依旧白得吓人,目光低垂着,即使身边嘈杂声中血腥气不断,依旧波澜不惊。

  “为什么他们不给你做检查?那你来医院做什么!”方宜已经猜到七八分,但还是难以压抑内心快要满溢的不满和担忧,低声道,“你又不是内科,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是不是?”

  “方宜……”郑淮明实在有些撑不住,轻叹出一口气,从上至下抓住了她的手,“我想睡一下……”

  他的掌心满是冷汗,冰凉潮湿,连握紧的力气都没有,只虚虚地搭住。

  方宜张了张嘴,还想说什么,但见郑淮明已经合上眼,只好闷闷地垂下头。她心里难受得要命,堵在胸口,咽不下去,也无法说出来。

  心疼是真的,看到他难受,她真恨不得替他受着。可每每两个人发生不愉快,几乎都是以更极端的情况掩盖,没有哪一次他们真能平心静气地谈一谈。

  上一次郑淮明追到渝市,以一场情动粉饰,这一次如是。

  她承认自己爱他,会心软,更会心疼,可那些郁结的东西从未消散,只能以更深、更沉重的方式压在心底。

  唯有念着终有一日的离开,方宜才能暂时喘出一口气,好像那才是尘雾濛濛中唯一的出口,不然她感觉自己简直快要被活活憋死……

  过了一会儿,一名更年长的男医生赶来,胸口的名牌上挂着副主任的字样。他简单地询问了病史,查看正在挂的输液袋。

  郑淮明轻声对她说:“我有点冷,帮我去护士站借一条毯子,好不好?”

  方宜回来时副主任已经走了,却见他挂的药和之前不同。好几个药名字很长,她看不懂,数量明显少了几袋,不知是不是好的征兆。

  猜到郑淮明是故意支开她,坐下却突然没有了再询问的欲望。

  反正无论问什么,得到的回答都不知真假,他有的是借口。

  郑淮明闭眼仰靠在椅背上,但方宜知道他没有睡着,满额的冷汗,喉结时不时艰涩地吞咽着。她也心如刀割,拿纸巾一点点沾去汗水,默默握着他的手指,用自己的温度暖着。

  挂完第一袋药,郑淮明已能勉强站起来。在急诊坐了一会儿,已有两三个医护认出他,他逞强地说什么都不愿再待,要回心外的办公室去。

  方宜拗不过他,见他颤颤巍巍地要自己走,只好上前扶住。

  就在这时,抢救通道的自动门“滴”一声打开。两名护士推着担架床往抢救室跑去,混乱中,依稀听得“急性腹水感染”“立刻穿刺手术”的片段。

  一个年轻女孩跟在末尾,踉跄间,她蓬乱的长发中露出半张哭花的脸。

  那眉眼如此熟悉,即使十多年未见,依旧有少时的影子,更有某种血缘中冥冥的感应。

  轰雷在脑中炸开,方宜不敢置信地冲了上去:

  “何初月?你怎么在这里!”

  何初月闻声在震惊中抬头,定睛一看,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:“不是要把妈扔回珠城吗?她要是死了,你该高兴了吧?”

  “妈出什么事了!”

  方宜毫无防备,被何初月推得退了两步,混乱中差点撞上匆匆来往的病患。

  郑淮明下意识拉了她一把,右手的枕头瞬间移了位,带出一连串血珠。

  “你现在装什么啊?不想管可以直说——”何初月恶狠狠地喊着,视线顺着上移,猛地停在了她身后郑淮明的脸上。

  男人的手还紧紧拉住方宜的小臂,血珠斑驳,蹭脏了浅粉的衣料。

  目光相对的刹那,郑淮明本能想要转过头去——可也已经来不及了,他甚至没有戴口罩。

  何初月神色骤然滞在脸上,瞳孔中随即泛起一层深深的厌恶。

  她盯了眼前的两个人几秒,冷笑一声,转身朝急救室跑去。

  那意味只有郑淮明看懂了——何初月认出自己了。

  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灭顶的玩笑。

  郑淮明急促地喘息,整个人像一副空壳,被飓风吹透。

  彻骨的寒意从他四肢上涌,逐渐向肺腑聚拢,冰碴生生包裹住心脏,一下、一下,快要无法呼吸。

  幸好,方宜此时无暇顾及他的神色,焦急茫然地扑向急救室。

  门已经关上,“手术中”的字样亮起,护士拿来手术知情书,何初月颤抖地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
  何初月情绪激动地喊叫着,逻辑七零八落,有关于“肝硬化”“早上检查”的词语落入方宜耳中。

  她眉头紧锁,迷茫地试图将这些串联起来,却无济于事。

  忽然,何初月表情冷了下来,问道:“刚才那个人,是你男朋友?”

  方宜没想到问题转变得如此之快,愣了一下。

  几步之遥,郑淮明踉跄着大步而来,输液架连着哗哗作响。他直接将针头强行扯去,刚刚还站不起来的人一把将方宜护在身后,截断了何初月的话:

  “检查是我擅自让池秀梅做的,她不知情。”

  何初月双手抱臂,咬牙切齿道:“你还真是——”

  话到一半,面前男人尖锐的眼神却像一把利刀,直直地盯着她,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。

  到底只是个二十三岁刚毕业的小姑娘,母亲长期的重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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