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动。

  大风裹挟着雨星吹透他的衬衣,将纸角刮得哗哗作响,男人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塑,站在灰暗的雨雾中。

  方宜看不到纸上的内容,见他沉默,不免担心。她靠近了些,直到触上郑淮明的手臂,才发现即使隔着衣料,他的体温也格外滚烫,竟在无意识地颤栗。

  抬眼,只见他双眼通红,神色是无法言喻的悲痛,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潮湿。

  身体仿佛置身于一片云雾,时间被无限拉长,扭曲、撕裂——

  所有的感官都抽离开来,郑淮明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团温暖的沼泽,恍惚中,远远看见了年轻时的父亲。

  暖色的漩涡中,郑国廷的身形高大伟岸,眼里充满慈祥的笑意。他微微俯身,双手撑膝,笑看着年少的自己,说道:

  “这次出差错过了你的生日,是爸爸不对,爸爸给你买了模型飞机,你来看看喜不喜欢?”

  另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:“快去拆呀,你不拆妈妈替你拆了啊?”

  原来,这些年里,郑国廷对自己不只有恨。

  哪怕是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哪怕只是一瞬间……

  原来,叶婉仪也为他留下过一言半语……

  懊悔、眷恋、痛苦、释然……太多情绪涌入郑淮明的脑海,他的心脏犹如被密密麻麻的蛛丝所包裹,缠绕得喘不过气来。

  某种尖锐的疼痛在脑海间炸开,头顶传来一声巨响——

  闷雷伴随着暴雨炸开,无数细碎的声音,伴随着女孩焦急的喊叫声,如潮水般冲进他的耳畔-

  回去后,郑淮明整整高烧了一夜。

  烧得咽不下一片药,退烧针都无济于事,难受辗转。盛文荣把过脉,站在床边无奈摇头,说这只能是他自己扛过去。

  体温计上的数字一度超过四十,方宜急得也跟着冒汗,一次次用湿水的凉毛巾给他擦拭皮肤降温,半刻不曾合眼。

  “郑淮明……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她紧攥着他灼热的手,不断喃喃自语。

  突然,被握住的手指轻轻动了动。

  郑淮明满额冷汗,仍是紧闭双眼。

  可他似是听到了她的声声呼唤,眉头微锁,梦魇似的念道:“方宜……”

  听到这一声呼喊,方宜心头猛然一颤,浑身的血液跟着加快流动——

  他能说话了!

  黎明前夕,温度才终于降下去,郑淮明在意识挣扎中虚弱地陷入沉睡。趴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,方宜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。

  见到他能解开心结、恢复健康,她是由衷真诚地感到庆幸。

  可这一刻,这些日子他的回避、退缩,也让方宜也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倦意——对于这个男人,对于他们之间的所有爱恨纠缠。

  如今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,或许到此为止、一别两宽对于他们来说,才是最好的选择-

  然而从那天起,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
  台风力美登录东南沿海,整座北川市连日暴雨、狂风呼啸。不少小树被连根拔起,横在马路中间,入眼皆是压抑残败,宛如世界末日。

  上午十点多,北川电视台同样笼罩在灰暗中,演播棚里却是一片明亮忙碌、人声鼎沸,近日十分火爆的大型医疗科普类综艺《健康医学说》正在筹备第五期录制。

  方宜刚走进去,李副导就热情地迎上来,与她握手:“方老师,这次能来救急真是太感谢了!今天B组的拍摄工作就麻烦你了!”

  由于山体滑坡,北川南向的铁路全部瘫痪,节目原本的一组摄像被困在了半路。方宜一大早接到通知,就立刻冒雨带团队赶来。

  “是我们感谢李导的信任。”方宜回以笑容,落落大方道,“我们团队已经就位了,都在十一楼的设备间,随时可以开始。”

  能参与这档节目录制、结实电视台的人脉,真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。电话里匆忙,李副导说是经人推荐,方宜刚想问问是谁引荐,一旁的导演朝这边喊道:“老李,你过来看看这个。”

  “你们先准备着,开拍等群里通知。”

  李副导塞给她一份最新版台本就匆匆走了。

  方宜找到负责拍摄的总摄,简单沟通了今天的拍摄流程,就坐电梯回到楼下。

  十一层北侧都是设备间,昏暗的走廊尽头,最大的房间半敞着门,透出一线光亮。方宜思索着拍摄的事,走近了才隐隐听到一阵笑声。

  她推门而入,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。

  郑淮明正温和地笑着,将纸袋中的咖啡分给工作人员。他身穿一件清爽的杏白棉麻衬衣,气质温润、身材修长笔挺,站在人群中实在太过显眼。

  一旁桌板上还放着七八个咖啡袋,屋里几乎人手一杯。门边有几个电视台前来调度的年轻女员工,眼神都黏在了郑淮明的背影上,凑在一起说笑着什么。

  角落里,沈望正弯腰调试设备,表情几分僵硬。

  方宜一进门,同事笑道:“方老师,你男朋友来啦,还给我们带了咖啡呢,谢谢啊。”

  这一声不大,却正巧是较为安静的时候,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投向她。

  也包括郑淮明,他闻声回头,笑着朝她走来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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