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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时间再往前,有金晓秋十几条越来越激动的怒骂指责,有沈望的质问,有学院领导的询问。

  金晓秋:郑淮明,你要么就永远消失,不然我绝对掐死你。

  金晓秋:你个王八蛋,方宜哭了两天你死去哪里了?

  金晓秋:她这两天不吃不喝,身体都要熬坏了,什么工作有这么重要!至少要和她说一声吧!

  消息不断下划,依旧没有看到方宜的名字,郑淮明的心越来越慌。

  终于,那两个字映入眼帘。

  点进对话框,最后一条是一天前。

  方宜:我们结束了,这辈子别再见了。

  郑淮明呆呆地看着这一行字,冷汗淋漓地从额角滚下,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。

  胃里翻搅的剧痛在脑海中炸开,他折下身子,漱漱发抖。

  上划到读过的最后一条消息,满屏皆是刺眼的绿色。

  三天前。

  方宜:郑淮明,医生说苗月撑不过明天了,我好害怕……

  方宜:几点的航班?……苗月也在等你,她问我,郑医生为什么不来看她?她最喜欢你了,你下了飞机快过来吧。

  两天前。

  方宜:不是说今天的飞机吗?如果出了什么事,你至少跟我联系一下好吗?

  方宜:我好难受,我好想你,你能不能抱抱我?

  方宜:你个骗子。

  一天前。

  方宜:我去哪里才能找到你?

  方宜:能不能别和四年前一样直接消失?

  方宜:他们说你不会来了。

  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,她说:我们结束了,这辈子别再见了。

  郑淮明久久地看着这条消息,心脏宛如被一只大手挤压紧攥,一瞬间痛得止住了呼吸。已经分不清是胃里在疼、还是心口在疼,高大的男人蜷缩起来伏在床边颤栗不止。

  苗月走了。

  一切都晚了。他多么残忍,竟留她一个人在碧海,独自面对这场痛彻心扉的离别。

  郑淮明狼狈地捡起手机,抖着手输入:对不起。

  发出的瞬间,红色的感叹号亮起。

  郑淮明又发出短信,打去电话,屏幕上弹出的提示文字昭示着——方宜已经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,断绝了回复的可能。

  亲自去见她。

  这唯一的念头犹如勾住他意念的最后一根线,痛得麻木,郑淮明直接将输液针扯下。针头未输完的药水滴落在地,高烧中的眩晕让他几乎站不稳,脊背弓起、步步踉跄。

  盛文荣是不可能再给他开药的,说不定还会强制他待在医院。

  苗月去世,方宜一定很伤心。

  今夜他一定要去碧海……

  深夜十一点,郑淮明强撑着走到路边,坐上一辆出租车。

  十分钟后,车缓缓停在一家小诊所旁。这是一家24小时开业的私人诊所,里面只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值班。

  郑淮明凭着执业医师资格证和工作证,借口家中有老人突发疾病,通过文字交流,轻易地开出了足足七日用量的药。

  走出诊所,他已是强弓之弩。勉强拐过一个街口,清瘦单薄的身影跌坐在公交站台边。

  这里已经位于北川市南郊的边缘,四处荒凉,来往八车道的公路上,唯有运货的卡车时不时飞驰而过,带起阵阵尘土。

  药袋“啪嗒”掉落在水泥地上,郑淮明闷哼一声,深深地折下腰。痛到了极致,他发狠地用拳头和骨节抵进去,手上的力气失了轻重,几乎将上腹痉挛的器官捅穿。

  有那么一瞬,男人的瞳孔涣散,痛得意识几乎抽离,置身于一片虚无。

  可内心的执念将他生生拽了回来。郑淮明深知,如果今夜他没有出现在碧海医院、出现在方宜面前,他们就真的彻底完了……

  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。

  他惧怕自己不再是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,惧怕自己失去光鲜的工作和社会地位后逐渐沦为累赘,惧怕心爱之人会在琐碎生活中渐渐对他失望、陷入道德两难的境地……

  心中的恐惧的太多,郑淮明苦苦维持着空洞的完美假象,却没想到,正是自己的隐瞒在此刻将她伤得彻底……

  捱过这一阵急痛,郑淮明生吞了三袋急性止血药粉,又卷起衬衫的袖口,露出手臂内侧遍布青紫的皮肤。

  豆大的汗珠滴落,他手抖得厉害,扎了几次都没能扎进血管。

  几乎是不要命的剂量和用法,将退烧针和止疼针一一推进去。药水刺激性太大,郑淮明肩头猝然一颤,痛苦地仰起头,久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断成几截的呼吸。

  他骨节分明的五指陷入胸口的衬衣,死死地揪住拉扯,却迟迟没法缓解这一阵窒息。

  身子越折越低,郑淮明脸色青白,薄唇已淡淡发紫,浑身上下只有那双手还有力气,几乎要将衣料拽碎。

  今天死也要死在碧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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