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搔搔头发:“噢。”
陈迹舟打量打量她还有婴儿肥的脸,又找话说:“你哭起来脸圆圆的,鼓起来了,就像那个小猪熊,正好还只有两颗大门牙。”
江萌想说,我的牙齿会长出来的。
但她没有骂他,轻声地问:“我是小猪熊,那你是哪吒吗?”
陈迹舟撑着脸看她,笑得像个迷你版混球:“是啊,以后我走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,你就跟我一起战斗吧,小熊熊。”
他说着,特别想伸手捏一下她的肉脸,也真的这么做了。
陈迹舟捏完她就迅速扭过脸,捧着腮帮,耳朵红红,很像怕下一秒就要因为揩女生的油被锤到地里,因而短暂装乖。
他安静几秒,又瞄她一眼,发现江萌根本没打算揍他,于是邪恶一笑,变本加厉地伸手捏了她另一边脸蛋。
做完这个动作,陈迹舟很模糊地嘀咕了一句“你好漂亮”,然后满脸通红地起身,犯了事要窜逃似的。
江萌没管他瞬息万变的情绪,着急地问:“你要走了吗?”
“我不走,我去找个垫子给你坐。”
他说完,又退回来,两根手指卡着下巴,看看她,仔细琢磨:“我再找个围巾给你围。”
“……”
走两步,他又回来了,看看她的脑袋,灵光闪过:“我再找个帽子给你戴!”
“……”
江萌盯着他离开的拐角,很快见到他从那里折返。
陈迹舟从不会在她的世界里下落不明。
他不会走的,其实她根本不用问。
他们坐在跷跷板上,看天上的星星。
江萌给他讲了《星空》的故事。
陈迹舟听得挺起劲的,手肘搭在旁边的器械上,掌心撑着脑袋,小时候就会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姿态,像一个快活小神仙,还会微微笑着附和她:“好啊,看星星也很不错嘛,就是天有点冷。
“离家出走?那太好啦,我早就想实施了,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!”
但过一会儿,他就歪着脑袋,眼皮耷拉下来。
江萌问:“你想睡觉了吗?”
如果他说要睡觉,她一定会说,你回去吧。
可是,又怕他真的要回去睡觉,她会有一点点失落。
嗯……其实不止一点点,一个人待在这里的话,她真的会很伤心的。
陈迹舟一下把眼睛睁开,听她这么问,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:“不想,一点都不想。”
江萌的心有开关,就像这城市里的万家灯火,稍有熄灭的征兆,就被他啪一下点亮。
陈迹舟说着不想,声音渐渐弱小下去:“我一点都不想睡觉,我一点都$%#@……”
江萌:“你困了啊,陈迹舟。”
紧接着,一颗脑袋就栽在她的身上,他旋即被撞醒了,又马上挺直腰杆,双目坚毅,炯炯有神,不超过三秒:“我不困,我不困,我%@#,我……&$%……”
陈迹舟坐在地上,低了一节,脑袋一垂就伏在了她的膝头。
江萌没有把他弄醒,她把宽大的棉袄分给他一点,遮住另一只小小的身体,把他罩在怀里。
陈迹舟在梦里还在念经,小小的拳头放松地放在她的腿上,这回倒是口齿清晰,让她听懂了。
他说:“不要伤心了,我会陪着你的。”
那天江宿忙完工作,他老婆躺沙发上睡着了,孩子也没人管,开门发现,江萌不在家门口,他心急地出去找了一圈,最后看到两个小朋友在跷跷板旁边睡觉,他于心不忍地过去,把熟睡的江萌抱起来,干燥掌心帮她拭净泪痕,江萌睁开朦胧的眼,听见男人的道歉。
他会为自己不尽责的教育方式自我反思,低声说着:“不哭了,是爸爸不好。”
旁边还有个睡得东倒西歪的。
“舟舟。”
江宿又把陈迹舟喊醒:“别在这里睡,我送你回家。”
陈迹舟伸个懒腰,来了点精神,他灵活地站起来说:“不要你送,我自己回。”
他又看了看江宿怀里的江萌,然后字正腔圆地跟他说:“叔叔,她很怕冷的,也很害怕一个人,请你不要再这样做了。”
陈迹舟很清楚,他的话在大人那边没有丝毫效力,语气再严肃,他也不过是个七岁小孩。
陈迹舟从不盼着从家长那里得到什么——能够被平视的可能,或是经过妥善思考后,对他们报以尊重的应答。
他也同样讨厌任何敷衍的承诺。
七岁的他就懂得,放走所有对人与事的期待。
于是说完自己想说的话,陈迹舟转身就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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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迹舟一觉醒来,看了眼时间,居然九点了。他起了床,洗漱的时候迅速地扫了一下两个手机,都没有消息。
陈迹舟以为家里没人,他抓着头发,把门一开,就看见他妈在那悠闲拖地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