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心脉处那尖锐的刺痛再次传来,提醒着她体内那颗正在缓慢生长的“毒瘤”。师门冷酷的抹喉手势,如同梦魇般在眼前晃动。
不去接近他,等待她的,是功法反噬的缓慢冰封,或师门任务失败后被“清理门户”的即刻死亡。
去接近他,等待她的,极可能是被他识破后瞬间碾杀,或侥幸成功后依旧逃不脱被师门灭口的命运。
横竖都是死!
既然如此……凌清雪空洞麻木的眼眸深处,骤然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!与其坐以待毙,被功法一点一点冻成无知无觉的冰雕,或是像一条无用的狗一样被师门随意处决……不如……去搏那一线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?
万一……万一他真的有解决之法呢?即便没有,若能死在他手上,或许也比死在师门那冰冷的“清理门户”指令下,死在自己亲手修炼的功法反噬中,要痛快一些?至少,他足够强大,强大到让她的死,不至于像蝼蚁般毫无价值?
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鬼火,微弱却执拗地燃烧起来,驱散了一丝绝望的浓雾,带来一种近乎自毁的、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她猛地站起身!
动作太快,牵动了心脉的隐痛,让她眼前一黑,踉跄了一下,扶住了冰冷的镜台才稳住身形。镜中那张绝美的脸,因痛苦和决绝而显得有些扭曲。
她不再看镜子,目光投向窗外。阳光有些刺眼,但她强迫自己看着,仿佛要汲取一丝根本不存在的暖意。
“执行师命……”她对自己说,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冰冷,“对,执行师命……接近他,套取秘密……”
这既是师门强加于她的枷锁,也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、行动的借口。她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掩盖着内心深处那点疯狂而卑微的、寻求真相或寻求解脱的冲动。
她走到角落的寒玉盆架前。盆中盛放着取自万年雪峰之巅的寒泉。她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,掬起一捧冰冷刺骨的泉水,用力地拍打在自己脸上。刺骨的寒意瞬间激得她一个哆嗦,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。
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,如同冰冷的泪滴。她看着水盆中晃动的倒影,眼神渐渐沉淀,重新覆盖上了一层冰壳——那是属于瑶光圣女的伪装,是她即将披挂上阵的、最后的盔甲。只是这层冰壳之下,是沸腾的岩浆,是濒临崩溃的堤坝。
她换上了一身与昨日款式相似、却更为素净的白衣。衣料是顶级的冰蚕丝,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月华般的光泽,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,气质愈发清冷出尘。她仔细地梳理好每一根发丝,将所有的挣扎、恐惧、绝望都深深埋藏,用宗门秘传的“冰心诀”强行压制心头的悸动和身体的颤抖,努力让气息平稳,眼神恢复往日的空灵与淡漠——尽管这淡漠的深处,是无法驱散的迷茫阴翳。
当她推开“寒月小筑”的门,再次站在“听雪轩”冰冷的白玉石阶上时,那个清冷孤高、不染尘埃的瑶光圣女,似乎又回来了。阳光洒在她身上,却无法驱散她周身那无形散发的、比昨日更加凛冽的寒意。
她步履看似轻盈从容,如同踏云而行,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石阶的中央,白衣的下摆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。这是她十数年来养成的仪态,刻进了骨子里。然而,只有她自己知道,每一步落下,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,又像是踏在万丈深渊的薄冰之上。心口那块“冰坨”随着步伐的震动,不断传来沉闷的、带着锐刺感的痛楚,提醒着她体内潜伏的杀机。师门的死亡指令,如同无形的鞭子,抽打在她的神魂上,催促着她走向那个未知的、充满危险的男人。
天风城的喧嚣再次将她包围。车水马龙,人声鼎沸,各色修士、凡人摩肩接踵。然而,这一切在她眼中,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、扭曲的毛玻璃。声音被拉远、变形,色彩变得灰暗而驳杂,阳光也变得苍白无力。她像一个行走在人群中的幽灵,与这鲜活的世界格格不入。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,在她高度紧绷的神经下,都仿佛带着审视的目光,可能是师门派来的眼线,也可能是萧遥布下的暗桩。她强迫自己目不斜视,维持着圣女的矜持与疏离,可后背却始终绷紧,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小主,
她选择了一条较为僻静、绕远的路出城。并非为了欣赏风景,而是下意识地想要拖延那最终面对的时刻。每一步的拖延,都让她在恐惧与决绝的钢丝上多摇摆一刻。
终于,穿过高大的城门,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与无形的监视感,再次踏上了通往月光湖的熟悉路径。
然而,眼前的景致,却与昨日、与她记忆中的月光湖畔截然不同!
天空依旧晴朗,阳光依旧明媚。可那洒落的阳光,却失去了暖意,如同冰冷的、没有温度的探照灯,将她脚下的土地照得一片惨白。路旁的草木,昨日还郁郁葱葱,此刻在她眼中却显得萎靡不振,叶片边缘甚至泛着一种诡异的、铁锈般的枯黄色,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无形的寒气抽离。
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草木清香和水汽的微腥,可吸入肺腑,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如同朽木霉变的陈腐气息,呛得她喉咙发痒。微风拂过树梢,本该是沙沙的轻响,此刻却像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相互摩擦、碰撞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声,与心脉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冰结之声遥相呼应。
远处,月光湖那标志性的、如碎银般粼粼的波光,此刻在她眼中,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与诗意。那跳跃的光点,像无数冰冷的、窥视的眼睛,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湖面,随着水波起伏,死死地锁定着她!湖水的蓝色也变得深沉粘稠,如同凝固的毒液,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
整个世界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涂抹上了一层冰冷、灰败、死寂的釉彩。生机在消退,色彩在剥落,声音在扭曲。这不是外界的改变,而是她内心投射出的绝望图景。师门的冷酷,功法的反噬,前路的深渊,如同三重巨大的阴影,彻底笼罩了她的感知,将她眼中的世界异化成了梦魇般的景象。
每一步靠近月光湖,都像是主动走向一张巨大的、冰冷的、无形的蛛网。她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,心口的滞涩感越来越重,仿佛那块“玄冰”正在贪婪地吸收着她每一步靠近目标所滋生的恐惧与挣扎,加速生长。冷汗再次浸湿了她的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