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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分明是极轻的一声冷笑,却令云舒心头一颤,老夫人更是一脸迷惑:“恒儿,你笑什么?”

  薛恒瞥云舒一眼,“我笑这丫头太过妄自菲薄。”他转头对老夫人道,“她伺候的挺好。”

  老夫人微微一怔,神情中露出几分意外,“是么?”

  薛恒不答,只摩挲着手中的白瓷禅定杯,若有所思。

  老夫人深邃而明亮的目光在薛恒面上扫了扫,略一沉吟,问道:“如今谁在世子房中伺候。”

  李妈妈上前一步,支支吾吾地说:“原本拨了几个丫鬟过去,但世子都不喜欢,一一打发回来了。如今只有两名护卫和几个小厮跟着世子。”

  “那怎么行!”老夫人变了脸色,直截了当地对云舒说,“既然世子觉得你伺候的好,便留下来,继续伺候世子吧。”

  云舒从听到薛恒的冷笑声起心中就在打鼓,闻得老夫人此言,险些跪立不住,瘫在地上。

  她整整盼了三年,三年!只因薛恒轻飘飘的一句话,竟叫她的殷殷期盼付之东流,希望破灭,她如何不慌,不怨!

  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不自觉收紧,手指一点点攥住衣裙,掐住皮肉,让尖锐的痛意令自己冷静下来。

  她缓缓抬头,看了看端坐在罗汉床上,用漫不经心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薛恒,悲戚道:“承蒙世子看重,奴婢倍感荣幸。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奴婢每每想到双亲许还活在这个世上,就恨不得立刻飞到他们身边,与他们团聚,望世子成全。”

  薛恒打量着她的神色,淡淡道:“你的意思是,你铁了心要出府去。”

  云舒皱着眉,“奴婢粗心大意,手脚笨拙,实不配伺候世子。”

  薛恒闻言一哂,似笑非笑道:“是不配,还是不愿?”

  云舒浑身一僵,好似被人当中戳破了谎言与心事,大喇喇放在太阳地里暴晒。她一时心虚不已,目光闪了又闪,磕头,“奴婢不敢。”

  文殊兰随着云舒俯身磕头的动作颤了颤,薛恒略一思索,赫然做出决定,“半年。半年后,随便你去哪里。”

  半年?

  她半日都不想等。

  她狠狠一咬牙,催红了眼眶,抬起头,朝老夫人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,“老夫人,奴婢……”

  老夫人怜悯地望着她,温声劝道:“好了,府里便再留你半年。半年后,世子身边有了得力可心的人伺候,你再离府,去廖洲寻找你的亲人。”

  薛恒紧接着道:“且你寻找亲人不必亲自前往廖洲,只需画一副画像出来,我自然能帮你找到。”

  云舒好似被个天雷劈中,瞬间白了面色。

  她哪里记得什么亲人,不过是在扯谎而已!

  明知大势已去,心中却不肯放弃,她身子往前一扑,双掌撑地含泪盯着老夫人的脸,哀求:“老夫人……”

  老夫人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,见状,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婆子把她扶起来,安慰道;“傻孩子,哭什么呢?又不是不让你出去,只是让你多伺候世子一阵子罢了,你乖乖听话,我自会疼惜你。”

  说着停了下来,笑容一变,意味深长道:“且能去世子身边伺候,是你前世修来的福缘,你要懂得惜福。”

  这便是在点她了。

  她几乎猜到老夫人后面的话——别不识抬举,敬酒不吃吃罚酒。

  云舒用力抠紧掌心的肉,直到疼得冷汗都下来了,这才认清现实,她不甘妥协,“奴婢愿意伺候世子。”

  慢慢挣开丫鬟婆子的手,低眉顺目地屈膝行礼,“奴婢谢老夫人恩典,谢世子恩典。”

  离开存斋堂的时候,天空下起了雨,很大很大的雨。

  所有下值的奴婢都站在抱厦或抄手游廊下避雨,只有云舒淋着雨慢慢行走,回到了她住的地方。

  她失魂落魄,一颗心被雨水浇的冰冰凉凉,泪水汇合着雨水一并渗入她的嘴角,留下满腔的苦涩。

  怎么可以这样,怎么能这样!

  真是可恨!

  带着满满的不甘,云舒一把扯下头上的文殊兰,摔上房门,痛哭去了。

  与此同时,李妈妈正在老夫人和薛恒面前替云舒说“好话”。

  “世子不必和云舒计较,那丫头三年前不小心跌入湖里,被救上来后就疯疯癫癫的,寻死觅活闹个不休,还逃出府去,被我们抓回来打了一顿才老实了,如今脑袋瓜子似乎还不怎么清楚。”

  薛恒把玩着白瓷禅定杯,饶有兴致地听着李妈妈的话,“还有这样的事?”

  “是呀!”李妈妈道,“她也算幸运,若非十岁的时候在观音庙外遇见了老夫人,这会儿指不定被送进了哪个暗门子里,或继续被人牙子卖来卖去,保不齐连命都丢了。”

  薛恒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,轻勾唇角,“那她倒是蛮可怜。”

  嘴上虽说着可怜,面上却冷冰冰的,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与不满。

  李妈妈不敢再说话,生怕说错话,老夫人则道:“确实是个可怜孩子,她无依无靠,性子软,样貌美,真离开了咱们府上,我也不放心。”

  “老夫人说的有理!”李妈妈煞有其事地接话。

  性子软?

  薛恒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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