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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愿赐予我怜悯。”

  “若万国慈悲的母愿垂怜我痛苦。”

  房间里没有开灯,祷告的声音来源不止一个,轻声低语泛起一圈圈涟漪,杂糅着喘息和隐隐的啜泣,好像这是一场必须得忍受的剧痛。

  突然一阵敲门声。

  屋内的祷告乍然而止,雪月夫人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,双腿因为有孕而虚浮无力,下腹的凸起大得惊人,衬得她的身形更加瘦小。

  她就像一只被惊醒,而又猝然无力的小鸟。

  门开了一条小缝,从中可窥见敲门的是一位戴着帽子的削瘦中年男性,看不清上半张脸,下半张也很陌生。

  “你好,”她很戒备,声音仿佛脆弱到一碰就碎,“您是?”

  门外的男人摘下了帽子:“请问你认识乌淮吗?”

  乌淮。

  雪月呼吸一滞,她当然认识乌淮,船上唯一的造翼者,同时也是将她绑走的那位,不是她的丈夫,却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生理学父亲。

  她不恨他,也不厌恶,因为他们有共同的信仰。

  出于防范,即使听见了熟悉的名字,雪月也没有卸下防盗链:“乌淮叫你来做什麽?”

  “请允许我自我介绍,”男人说,“我叫西塞尔·西姆斯,是一名黑市商人,听闻造翼者和代表毁灭的耶佩拉兄弟会关系不睦,您又身怀有孕,所以委托我代为出面,与耶佩拉兄弟会进行交易。”

  雪月眨眼的动作极其缓慢,疲惫到思维都出现了迟钝的现象,只留下了潜意识里的小心与谨慎。

  她接连哦了两声,房门还是没有开,而是说:“乌淮……他还说了什麽吗?”

  “他说,一切如常,万国慈悲的母一定会为您的羸弱哀鸣。”男人眨了眨眼睛,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戏谑,“接下来的内容,雪月小姐您是想在走廊里和我谈吗?”

  雪月松了口气。

  她认为眼前的男人不具有任何威胁性,在这座高塔,丰饶的子民会自发性地走在一起,乌淮在其中,她也在其中,她并不是孤立无援。

  防盗链解开后大门敞开着,她的气音带着愧疚:“您请进吧,我的朋友也在屋内,乌淮也应该和你说过了,没关系,他们都是知情人。”

  门开后才见到她的全貌。

  短短一晚过去,雪月的肚子又大了一圈,先前还是七八个月的大小,现在仿佛即将临盆,就算下一秒她大叫着要生了也不足为奇。

  皮肤苍白,双眼和双颊都呈现出明显的凹陷,雪月瑟缩地往黑暗中躲了躲:“很抱歉以这副尊容与西塞尔先生见面,我这副样子……应该很丑吧?”

  “没关系的,小姐,玫瑰无论是含苞还是盛放,破芽还是枯萎,都同样美丽。”

  雪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。

  所有客房都是同样的格局,雪月缓慢地转身,掀起一阵淡淡的檀香,她带领这名被造翼者介绍过来的男人走过玄关,来到客厅,客厅同样黑暗,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,遮光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,保证一丝光线都不会透进这间幽闭的房间。

  雪月似乎很容易被光惊扰,即使知道出于礼貌应该开灯,她也只是开了一盏放置在茶几的小夜灯,几乎看不清靠坐沙发上的人。

  “你的朋友们呢?”西塞尔问。

  卧室房门紧闭,祷告声又再次响起,低沉、幽远,像一阵空无缥缈的雾。

  “他们在屋里向慈悲的母神祈祷,这是每天的习惯,请不要介意。”雪月低下头。

  “但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。”

  像铁锈,若有若无的腥气。

  “是祭祀时向神明准备的贡品。”说这话的同时,她闭上双眼,双手祷告,呢喃着她那万国慈悲的母神。

  一段祈祷结束后,雪月睁开眼睛,这一小段时间过去后她仿佛变得更虚弱了,喘了口气才向男人开口询问:“造翼者……我是说乌淮,他向您说了什麽?”

  “我提议由我代表造翼者和兄弟会提出购买建木一枝,小姐您知道的,我是商人嘛,商人总是对价格和谈判比较敏感。”

  砂金最初和造翼者搭讪时用的借口。

  西塞尔说:“但乌淮说,你们不准备直接购买建木,而是有其他的打算是吗?”

  这是审讯后得到的答案,建木是丰饶星神的赐福,是丰饶民追逐疯狂的东西,乌淮的家乡被毁灭了,他想用建木再加一颗星核,重塑他的故乡,碰巧这两种东西兄弟会都有。

  可是就算得到了建木,查找一颗合适的宜居星球种下,再重新发展文明需要的是千万年的滋养,这种方式的效率未免也太过低下。

  他想要更加、更加直接高效的手段。

  ——比如,以一颗繁育了文明和科技的星球为基底,以星核作为养料,在这里催生建木,让它以最快的、突破常理的速度长成一株世界树。

  造翼者想要将耶佩拉星球作为基底,花费数十年挑选了雪月,再让雪月怀上和造翼者的孩子,雪月体质难以生育,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被允许降生,但是这是最容易被星神发现的悲惨命运,他会教育雪月,教导雪月抛弃过去的教义,改为信仰万国慈悲的丰饶星神。

  母性改变了雪月,她向药师祈求,愿神明能够垂怜她的孩子,使他免于早夭的命运,使他健康成长,为此他的母亲愿意付出任何代价。造翼者是丰饶的信徒和子民,他们有办法能让药师听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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