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会离开太远的地方。”
陆时讶然:“为什么?”
大巫静静地看着他数秒,随后道:“因为你在这里。”
陆时怔了怔,心里蓦地生出几分欣喜。
或许这是他想听到的话。
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雨。
淅淅沥沥的雨声裹挟着族人的惊恐声伴随而来。
看着眼前似乎不受下雨天影响的大巫,陆时不解道:“他们为什么怕雨?”
大巫起身把窗户关上,避免雨水洒进来弄湿地板上晒着的药材,一边缓缓开口:“因为他们被下了蛊,每逢下雨,身上就像被荆棘刺入血肉,疼痛不已。”
“荆棘”两个字让陆时心头闪过姜祈被荆棘捆在木桩上的那一幕,他垂眸笑了笑,说:“你是想说蛊是姜祈下的吗?”
大巫把药材收拾好后,重新坐了下来,并没有否认陆时的话:“九黎部落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蝴蝶印记,只是他们身上的蝴蝶是灰色的,与你那一枚深蓝色的不一样,这种蝴蝶印记是姜祈独有的蛊虫,又或许说这不是一种蛊,而是一种诅咒,即便是部落里的新生儿,身上也带有蝴蝶印记,诅咒会伴随他的一生,没有例外。”
陆时有猜过这是姜祈对族人的报复,在确认的那一刻,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,却没有一丝无辜和罪恶感。
姜祈的母亲只因为不想嫁给酋长,不想被情蛊迷乱心智,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,但因为对方酋长的身份,她不得不为自己谋一条生路,或许她当时是逼不得已慌乱地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,可只因为她怀有外族男子血脉,所以否认她为部落奉献的一切。
她身为部落祭司,心怀族人,善良,真诚,却因为怀孕,被族人否认。
即使他们认为她有罪,可稚子何辜。
既然他们当初认定姜祈有罪,那么所有人都不无辜。
大巫没有在意他稍显愤怒的脸,而是继续说道:“那场大雨之后,他们身上就多了一枚蝴蝶印记,起初他们也怀疑过这是一种蛊,是姜祈对他们的报复,可是蛊虫迟迟没有发作,他们渐渐变得不在意,直到后面的一场大雨,他们感受到全身的血肉都在疼痛,就像被荆棘扎入血肉之中,千疮百孔,疼痛难耐,直到雨停。”
“自从那场雨之后,他们就拼命开始研究要怎么解蛊,甚至不惜代价,想法设法想要姜祈为他们解蛊。”
“包括让姜祈成为部落里的大祭司。”
“或者只要他愿意,酋长的位置也并无不可。”
说到这里,大巫顿了顿,眼里闪过一丝复杂:“你有观察过祭台上那根最高的木桩上挂着的头骨吗?”
陆时想起祭台上那些木桩,最上面的位置都挂着骷髅头,但是大巫说的最高的那根木桩,他记得不太清了。
大巫看着窗外的雨,脸上带着几分愁绪,淡淡道:“那是酋长的头颅。”
陆时惊了一下,下意识地开口:“什么?”
大巫带着一丝嘲讽的口吻继续说道:“族人认为这是酋长的错,是他蛊惑人心,他们是受酋长的压迫和煽动才会想要将姜祈处死,导致这一切悲剧的发生。所以他们决定用酋长的人头来平息姜祈的怒火,为此,他们割下酋长的头颅,将他高举木桩之上,希望姜祈能为他们解蛊。”
“可惜,姜祈并没有出现,他们的愿望落空。”
“准确来说,从大雨过后,姜祈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部落里。”
“这么多年过去,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。”
“我也是从你身上的蝴蝶印记才得知姜祈的存在,因为整个部落里,只有姜祈的蛊虫是最特别的,也只有他的蛊,无人能解。”
“再后来,部落里举行的满月的祭祀活动,从祭祀神灵变成了祭祀大祭司,他们向姜祈祈愿,希望姜祈能原谅他们犯下的过错,希望姜祈可以解开他们身上的诅咒。”
“或许是诅咒的原因,连部落里的新生儿也无法避免,出生就带有蝴蝶的印记,每逢下雨天,他们也会感受到全身被荆棘刺入血肉的痛苦。”
“后来族人不忍心孩子受苦,不愿意孕育新生命,所以九黎部落的人口骤减,他们干脆选择避世不出,不再出现在世人眼里。”
陆时听后心里久久未能平静下来,对九黎部落发生的一切感到唏嘘。
他知道大巫跟他解释这一切,因为有求于他,所以陆时开门见山道:“你想我做什么?”
大巫深吸一口气,脸上带着一丝歉意:“把你和你的朋友牵扯进来,我感到很抱歉,不管当年那件事谁对谁错,那是上一代人的恩怨,我不忍心族人一直在水深火热之中,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为他们请求姜祈的原谅,我也不想为他们找什么借口,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他们深受诅咒的折磨,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。”
陆时点点头,其实他知道大巫可以将他们直接送走,却以酋长为借口让他们留在部落里,一定是有他的理由。
他曾经也被选定为大巫的继承人,跟着大巫学习了很多年,也深知对方的不易,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,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。
大巫肩负的责任和使命,即使他知道族人罪孽深重,但还是愿意为他们祈求一丝生机。
陆时明白他的处境,但更多的,他是想为夏安他们考虑。
是他的错。
如果不是因为他,夏安他们或许早就已经在塔塔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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