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坞市第三人民医院,今日立冬。
昨夜的立冬寒风吹来,一夜之间将住院楼前的银杏树和樱花树上泛黄的叶子吹得七零八落,今日清晨的景象清寒萧瑟。
十七楼向阳面温暖的病房里,水晶花瓶里的粉白色康乃馨开得正盛,淡雅的花香在阳光中弥漫开,驱散了空气里的消毒水味。
顾清身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,僵硬地倚坐在床头,几分钟前还苍白如纸的面容此时泛起了浓郁的红晕,这红晕一路从脸颊蔓延到耳廓,又蔓延到脖颈,红得白皙肌肤像是着了火,要滴出血。
一个女人正趴在顾清怀里不住地流泪,痛苦地悲楚哭喃,一声声地颤抖哽咽,声音既委屈又凄苦:“宝贝你那么爱我,你怎么会忘了我,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?我是你老婆,是你最爱的明旎姐姐呀!你忘了我……我以后可怎么活啊!”
顾清满脸通红,不仅是因为听到女人声声凄苦的“我是你老婆”,还因为女人正趴在她身上。
她能感觉到女人湿热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润湿她衣衫,能感觉到女人哭喃时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地碰到她身体。
顾清屏着呼吸,大气不敢喘,同时双手僵硬地以投降的姿势高举着,不敢落下,亦不敢推开,不知所措地一动不敢动,满眸紧张茫然与慌乱无措。
“清清,我的宝贝……”女人的眼泪完全浸透了顾清胸前的布料。
女人哭泣着抬头,是一张美到让人忘了呼吸的脸,皮肤极白,毫无瑕疵,内眼角微尖,外眼尾上扬似狐,鼻梁秀挺,唇瓣盈润,饶是满面泪水,也一点不给她的美貌减分,反而更衬出她的玉颜绝色。
女人对视到顾清茫然的双眼,仿佛又被刺痛,呜咽一声哭着向上攀来,双手紧紧环着顾清的肩膀,脸埋在顾清的颈间,哭落的滚烫眼泪不断润湿顾清雪白的颈:“清清,姐姐求求你,你想起我好不好?我是你的明旎姐姐,是你的爱人啊,我求你别忘了我,你若忘了我,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……”
顾清被女人哭求得眼眶发红,满心愧疚无措地低下了头,视线所及是女人哭到颤抖的纤柔肩膀。
她认识这个女人,知道这个女人是童星出身、如今最当红的大明星沈明旎。
可她怎么会是沈明旎的爱人?
顾清抬头,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床尾左侧的人,无声地触碰唇瓣:“妈……”
站在床尾左侧的人是顾清的母亲顾兰惠,顾兰惠身姿纤长气质优雅,面容美得不似是已经有了一个二十多岁女儿的模样,有着岁月都不能奈她如何的美,美若一株不染尘世的清雅兰花。
此刻顾兰惠手里正端着一盘立冬要吃的牛肉饺子,大眼圆睁,不可置信地看着趴在她女儿怀里的女人,这……这不是曾经爆火、如今被公司雪藏、被大众遗忘的过气女明星沈明旎吗?
沈明旎竟然自称是她女儿的爱人,还哭得这样伤心?
顾兰惠惊诧地抬眼,对视到正向她求助的女儿的目光,顾兰惠忙把手里饺子放一边,转身去翻包,从包里又翻出两双一次性筷子,过来放到饺子旁边。
得亏她今早在幼儿园做完早餐后把饺子装进保温盒的时候,顺手多拿了两双筷子放包里。
顾清:“??”
妈?
现在是拿筷子的时候吗?
顾兰惠边给顾清使眼色边数人头,指指沈明旎的背影,又指指床尾右侧的女生,多了俩人呢,顾兰惠对顾清比划了一个“2”,拿两双筷子,这不对吗?
顾清安详地闭上眼睛。
兰惠女士不愧是幼儿园的园长,有人哭了先找筷子。
床尾右侧还站着一个女生,是沈明旎的助理简恩,头戴鸭舌帽,架着一副黑框眼镜,似是刚大学毕业的单纯青涩模样。
简恩怀里紧紧抱着她明旎姐的大衣外套和包包,同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一幕。
她家明旎姐结婚了?什么时候结的?她家明旎姐正抱着的人是顾清?曾经红极一时、如今写烂商业歌、把自己毁得粉丝都不剩几个的歌手顾清?
两人竟然隐婚了???
顾兰惠本来还想递筷子给这位女生,从这位女生这里了解一下情况,可看女生也很吃惊的模样,顾兰惠咽下了话语,边去找给沈明旎擦眼泪的纸巾,边回头往门外看,希望门外的人能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病房门外,顾清的经纪人邹宜zoe,正皱着眉不安地守在门口,踩着高跟鞋不断地在门前踱步,高马尾辫也在不断地甩来甩去。
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她在听到沈明旎哭喃的那些话后,她惊得快要喊出来,担心被经过病房的路人听到,没来得及细问,她先快步走出病房在门口守着。
顾清住的不是套房单人间,只是普通单间,隔音效果不好,走廊里有陪护家属和护士好奇地看过来,好在听不清里面的沈明旎具体说了什么。
但刚刚zoe在出门前听到了一些内容,顾清和沈明旎是爱人关系?她们结婚了?什么时候的事?
这么大的事,她作为顾清的经纪人,怎么会完全不知道,一点都没有察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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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内,顾清脸上的红晕仍未消散,反而更浓。
她今早醒来时以为是大一开学第三天,睁眼后的第一反应是要去洗漱吃早餐上早八点的课。
但母亲对她说她已经大学毕业,并且今天不是九月三号,是十一月七号。
所以她失忆了,失去了四年两个月零